這一次，我不是聽眾，我在「孩子的轉變故事」裡頭

2018年12月，因為募款活動所需，我跟著拍攝團隊出差到訪秘密基地，紀錄和捕捉孩子的日常。拍攝記錄基地的團隊很精簡，我被指派的任務是「顧器材」，基地老師協助場控照顧其他孩子，屋內留著因為特殊狀況不能一同參與拍攝的兩兄弟。

老師抽空簡單地跟我介紹：「他們是小光、小恩。父母各有聽覺和言語功能障礙，主要照顧者阿嬤工作忙疏於照顧孩子，生活少了大人帶領和模仿的對象，他們到要上國小還不會說話，仍然包著尿布，這學期才被輾轉介紹到秘密基地」說完，就轉身跟著攝影團隊忙進忙出。

一次就從此難以忘懷的回憶

攝影器材放在離門口最近的桌子旁，方便隨時取用，好奇心正旺盛的兩兄弟也圍繞著桌子和門前打轉。已經是上學的年紀，他們卻像是嬰兒只會發出簡單的稱不上是語言的聲音，用比劃動作表達情緒，不懂語言不受規範約束，比白紙更單純的自由靈魂。他們時而爬上桌子行走，又或是選了艱難的方式爬下來等危險行為，毫不在意旁人的擔憂和著急，讓我比起保護器材，更擔心他們失去平衡跌倒而碰撞到一旁的書櫃，或是踩到散落的玩具而受傷，就像是位操心過頭的新手媽媽擔心不已。一打二終究難以招架，讓這個名為顧器材，實為顧小孩的任務，變得忙碌且挑戰。

小小保護攻防戰

更多的時間，兄弟倆站在門前，望著外頭，因為渴望一起出去參與，總是拍打著鐵門，以此訴說著他們也想跟著大家一起玩樂，也想走出去看看這個世界。但因為他們還不懂人類世界的規則，不認識紅綠燈、不清楚車子的速度，所以什麼都不畏懼，這反而讓基地擔心任何危險的可能，而禁止他們單獨出去，孩子就這樣被門上的簡易鎖給限制住。當其他孩子要進出時，會拍打著暗號，或是呼喊著叫同伴來開門，一個不注意兄弟倆就會以圓潤的身軀算準時機準備逃出，緊接著基地的大人小孩會一個、兩個⋯⋯跑出去抓住他們，就像是場攻防戰。被抓到後，孩子會氣惱地賴在地上打滾不願就範，甚至咬向那些抓住他的手，而那些抓住他們的手，絕對不是邪惡的黑暗力量，只是和我一樣感到擔憂而伸出的手，擔心基地門前的大馬路、來往的車流，會有意外發生。看著兄弟倆除非在人手有閒餘的時間以外，都必須被保護在絕對安全的地方，內心有些五味雜陳。

孩子你慢慢來

再次見到他們是在半年後，短暫的續約拜訪。除了合作討論，我也忍不住詢問起兩兄弟的近況，師母說：「比起剛開始，現在可以做到基本的生活自理，講話雖然進度比較慢，但簡單的謝謝、拜拜等打招呼不是問題。」師母淡淡地描述，卻讓我感到有些激動，半年前的他們只能發出些稱不上文字的聲音，現在已經可以自己吃飯、上廁所、說話時會看著你、拍照時笑著比YA。即便他們的出發可能晚了些，但我們從不求快，每天的日常只是用心傾聽並用力地去理解他們的語言，伴著他們一遍又一遍地反覆練習，帶領他們一步一步前進。看著他們日漸成長茁壯，願意加倍付出雙倍、三倍甚至更多的努力，都感到無比欣慰和驕傲。

後記：小小手心裡的純粹溫暖

和師母聊完後下樓，低年級孩子們已經到班，我也終於看到想念的小光、小恩，一個躺在椅子上午睡、一個坐在桌子邊緣看書，和他們對看時，心中偷偷期待著他們還記得我，但不出所料，他們忘記了…… 也許我對他們的生活只是個小插曲，可是我會一直記得那個有些涼意的12月，我隨意地穿起外套，小光突然走過來，用他的小手將我的拉鍊拉到最上面。也許這是某個愛他的人擔心他著涼給予他的溫暖舉動，而他將他感受到的愛，毫無保留的傳遞給我。即便當時的我們「語言不通」，我也深深被他那份最純粹的關懷給溫暖，願他們長大的路上，仍保有最初的單純和善良，依舊懂得去愛，持續溫暖自己與身邊的人。
 

慢慢來沒關係，我會一筆一畫的陪你

在秘密基地，安心午睡的孩子